2021年过去了,我们离快乐星球更近一步了吗?
每到年终,TOPYS都会自问:这一年,我们做了哪些事?我们见证和参与了哪些变化?我们让更多人的生活变得更fancy/valuable一点了吗?
2020年的九月,我们发起了一个叫做「友好城市大挑战」的新专栏。起初,只是抱着观察者的心态,好奇城市里那些常规/反常规的设计背后的用心,没想到,这一做就做了一年多。这个专栏的目的也逐渐变得更加立体,我们想让更多人关注我们每日都沉浸其中的场域——城市,它潜藏的逻辑与未被开发利用的可能性。
2021年六月末,在我们的MindTalk创意公开课上,建筑师朱竞翔借用了法国哲学家福柯的异托邦概念,突然点醒了大家。假如乌托邦是不可能实现的彼岸幻想,那么用多元形态打破常态空间连贯性,把人们从半自动的麻木状态下解放出来的异托邦,是否可以成为能够触达的尘世乐园?友好城市是否就是那个足够多元,能兼容无限多异托邦存在的快乐星球?
并不是说我们已经找到了标准答案,标准答案这种东西,大部分时候都是不存在的。观察的意义,也只是不断地靠近真实的现实,以及理想的现实。
废话不多说,来看看过去的一年里,我们的城市到底友好不友好,我们离快乐星球是否近了一步吧!
#01自然
“我喜欢自然但不喜欢潮湿、肮脏和不便”
有没有发现,你身边的都市丽人/靓仔,大概十个里会有九个或以上的人常说:我喜欢亲近自然。但实际上,他们心里还有一句或许连自己都不曾察觉的潜台词:我喜欢舒适的,干净的,不必花力气就能欣赏到的自然。
自然和人造景观,与自然联结的状态和困顿于日常生活的状态,是城市生活中最典型的二元对立。如何把自然元素引入城市景观,亦或是如何让更多人在成本可控的范围内体验与感受到自然的能量,弥合这种割裂,是整个后现代的城市规划者和实践者共同面临的挑战。
假如把城市生活比作封闭的、隔绝于自然界的箱中生活,起码应该为人们保留一扇引风花雨雪星辰日月入景的窗。于是,在许多城市,大到观鸟平台、海滨公园、天文馆、天台绿洲,小到骑楼亭台、甚至公共厕所,都成了设计者手中的工具。
七月,当雨幕席卷全国大部分城市,我们发现了城市在雨中的美妙与情趣。
岭南的骑楼还你不撑伞漫步雨中的自由,温和华的公共设施与文化生活安抚着人们被雨水困住的抑郁焦虑,深圳的商业综合体与科技园区则力证有效的建筑设计可以一揽子解决包括雨季在内的多重需求。
友好的城市也许是,就算大雨让整座城市倾倒,你也不需要奔跑。选择一个雨天走出屋门,在舒适无虞的氛围下观雨听风,就是最容易触碰到的自然情趣。(《当城市进入雨季 | 友好城市大挑战》)
除了处理雨天这类偶发气候状况,城市建设者们考虑得更多的是公共空间的日常使用。2020年开启的东京公厕计划在新的一年里释放出了更多的案例,除了高科技和高概念设计加持的零接触声控厕所,建筑师伊东丰雄、隈研吾都选择为建筑的造型、造景和设计增加自然之美(《为了让厕所看起来不像厕所,设计师可是花了大力气 | 友好城市大挑战》)。无独有偶,房总里山艺术节上,日本新生代设计师藤本壮介的也选择了在公共卫生间内造景,日本人让设计渗透生活点滴的民族性在这一系列作品中展现得淋漓尽致。
另外一种常态化呵护的例证来自哥本哈根。在MIND TALK创意公开课上,我们邀请了设计师Marshall Blecher为我们讲述「哥本哈根群岛」的故事。「哥本哈根群岛」其实不是岛,而是一片位于哥本哈根城市港口的海上公园。小型可连结的木质平台,“一岛一菩提”的设计语言,让这里的氛围充满了经典的北欧式幸福:安逸、宁静、孤独而不孤单。(《为了让人幸福地留在城市,他们设计未来 | 友好城市大挑战》)
城市中的自然稀少而珍贵,像是炽热红色中一抹冷却宁静的蓝。在友好城市大挑战之外的专栏,我们也持续关注着都市人生活中另一些调节冷热平衡的方式,比如把艺术节开进山海之间,亦或是在田野乡村营造文化消费新形态的新型书店。
被钢筋水泥庇护和隔离的现代人,多少失去了与自然联结的生命体验,如何重新寻回这种联结既是我们个人的生命课题,也应是城市建设者们共同面对的挑战。引用建筑家安藤忠雄的话:“自然就是生命的源泉,这毫不含糊。人类就是其中的一部分,只有与自然共生的生活才是人类应有的生存方式。”
#02情感
宠物、伴侣、朋友、安全感,你的都市理想里有什么?
讨论友好城市,怎么能少得了作为主角的人的维度?
广义地说,情感可以覆盖从情绪、感受到体验、反思的所有环节,也勾连着人们对自我、他人、场域、世界的认知与行动的方方面面。城市则像一个巨大的博物馆,让个体和集体的所有情感集中地爆发在相对固定的时空范围内。我们在城市中工作,生活,恋爱,相聚或分离,体验着孤独焦虑或幸福愉悦,城市的设计中每一个小小触角的变化都直接或间接地触发我们的情感神经。真正有效的设计不只考虑表层的身体,也呵护内在的情感需求。
在《当宠物过上了你的理想生活 | 友好城市大挑战》里,我们发现了那些关于宠物的友好设计开始把与宠物为伴的孤独患者们列入关爱范围,对他们来说,猫主子、狗主子的生活质量和情绪反馈真实地牵扯着自己的情绪状态。「宠物友好」的多功能体验空间、宠物作为主角的海滩趴、专门为带宠旅行设计的酒店,更是以宠物为纽带放大了爱宠星人的社交圈,创造了许多不期而遇的惊喜。
在对多元生活方式越来越包容的当下,有人相信宠物能够带来人类伴侣无法给予的忠诚与陪伴,也有人苦苦追索爱情的答案。爱情的样貌各异,无论你是LGBTQ,或者是不婚主义、丁克一族亦、假性单身,总能在友好的城市中找到合适自己的位置,或者至少获得选择不被干预的权利。在人生的抉择面前,谁都没有权利评价他人选择的优劣,我们更倾向于站在一个记录者的角度,聆听不同的声音,如实地呈现勇敢与焦虑、欢愉与缺憾共存的都市人生,让生活的面貌更立体更具象。
年初,我们做了《写单身日记的BJ们,25年后活得快乐多了 | 友好城市大挑战》,七月,在这个充满分离和有关分离回忆的月份,我们又做了《买不起房的我们,一生都在练习搬家这件事 | 友好城市大挑战》。买房租房、恋爱失恋,升职失业,通常最切实地牵扯着我们的悲喜,关系着在一座城市里的安全感,标记着与某座特定城市捆绑或解绑的时刻,新的一年里,这类话题我们还想继续做下去。
这里有耳朵,你有故事吗?
#03多元
在异托邦里,窥见人类的希望
我们曾经专门花一篇文章探讨24小时运营的纽约地铁的利与弊,里面有作者在纽约生活的回忆:“我在深夜的纽约地铁上见过流浪汉唱普契尼的歌剧,也遇到过传教士大声朗读《圣经》,劝说醉酒的人停止放浪;还有人在上面抱头痛哭,对着陌生人讲出那些最亲密的人都无法说出秘密,还有人闭上眼睛,在地铁上沉入深深的睡眠——他们是这座机会之城里的无家可归者,它们将地铁当做自己的家”。
这些吉光片羽,句句对应着充满张力的画面,揭开我们鲜少看见和关注的城市的另一面向:黑夜里的城市,无家可归者的城市,流浪异乡的人的城市,边缘人的城市。(《轰隆隆的纽约地铁与午夜城市的浪漫心跳 | 友好城市大挑战》)
所有这些潜伏于常态的群体社会生活表面之下的时空、人和行动,构成了一个又一个独立而多元的异托邦。纽约和类似的大城市,因为诸多复杂而综合的成因,往往能给异托邦提供更适宜的土壤和发挥的空间。
当然也有一些城市或者城市中的设施,显露出冰冷和悭吝的面孔。在(《我们的城市并不友好 | 友好城市大挑战》),我们就集中展示了公共空间里那些异形怪状,反人类的设计,它们背后藏着设计者们怎样的用心。有时候看似不友好的城市公共设施,却立意于解决人情与组织制度之间的两难困境,也难怪其中尺寸难控,多一分嫌多少一分嫌少。
异托邦的触角还在社群/圈子里延伸。志同道合的人自发而非因生活或工作上的利害关系聚集在一起,共享着一小群人构成的暂时性的异托邦,这个时空的氛围是自由、轻松的,却又可能带着某些其余时刻不轻易显露的真诚。它的形态也是各异,可以是一个互不相识的观影群,或者三五知己的酒局,亦或是每天早晨广场上分享同一段舞曲同一套动作的夕阳红团体。当我们在996的时候,这些真正到读懂了生活的叔叔阿姨,可能在公园、广场、咖啡馆、海滩……享受阳光的轻抚,身体里汹涌着一定要征服点什么的热情与冲动,而这些经常出现老年人身影的公共空间,对他们来说,就是决定这座城市友好不友好的一副面孔。
(《当你在公司996的时候,公园里在发生什么? | 友好城市大挑战》)
类似的,在城市里寻找异托邦的时空或者是在异托邦里寻找城市生活的快乐的经验,每个人或多或少都有。在异托邦的镜像里,我们确认自己的位置,自己和周遭环境的关系,我们脱下千篇一律的社畜、工具人的面具,短暂地成为自己(哪怕是假想中的自己),审视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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过去的2021是我们在疫情中度过的第二个年头。经历了封城、隔离、居家,我们才意识到从前习以为常不以为意的漫游,公园里的嬉闹,剧场画廊影院,夏日的露天电影和映后谈……这些依托城市公共空间才成其可能的活动,为单线条的生活增加了多少灵动跳脱的色彩。
曾有人说 “一个社会的文明程度取决于这个社会对于弱势群体的态度”。但城市形态和城市生活发展至今,这句充满人文主义脉脉温情的宣言一方面仍旧是我们为之努力的方向,另一方面它似乎已经不足够概括我们对未来城市的期许了。当我们的选择越来越多元,友好的城市必将面临着处理更多不同需求的挑战。我们离快乐星球还有多远的距离?需要留出新的篇章去书写答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