除了一日三餐,我们还能和妈妈聊什么?|灵感手抄本
在一段时间里,和妈妈说话总是一件不那么轻松的事情。一旦话题涉及到工作、婚姻或价值观,两代人的观念差异就如同退潮后的暗礁,僵持只会导致两败俱伤。最终,聊天的“安全区域”只剩下一日三餐。
这样的交谈一度让我觉得索然无味。每次汇报完毕后,电话总是被漫长的沉默撑满。但如今渐渐开始理解妈妈——不是认同她的观念,只是逐渐感知到社会观念对自己的规训和审判,进而开始懂得生在上世纪六七十年代的女性要面临怎样的压力。
一日三餐是永远不会出错的话题,因为做饭是妈妈最拿手的事。可即便是操劳半生的事情,也不是她主动的选择。在东亚女性的困境中,她只能在微小的生活细节里捕捉一闪而逝的自我。而就像陈嘉玲四十岁时才发现妈妈会开车一样,我们也总要到多年以后才明白:聊什么并不重要,重要的是电话那端的人。
于是,那些与妈妈置气的时刻仿佛终于得到了回响。一日三餐又怎么样呢?只要是妈妈,一日三餐也可以说得津津有味。
原来母亲对自己的人生、对自己因为育儿而放弃梦想感到遗憾。一时间,金智英觉得自己宛如一块体积虽小却奇重无比的石头,紧紧地压住母亲的裙角,使她无法继续向前。
——《82年生的金智英》
对你而言,妈妈从来就是妈妈。你从未想过,原来妈妈也有蹒跚学步的时候,也有三岁、十二岁,或者二十岁的时光。你只是把妈妈当成妈妈,你以为妈妈天生就是做妈妈的人。
——申京淑《请照顾好我妈妈》
有一次,女儿在外面聚餐回来,喝了很多酒。她放声痛哭,说对不起妈妈,我的心里很不是滋味。她有什么好内疚的呢?她只是按照我教的那样,认真过日子罢了。镇明爸爸,我其实有点儿委屈,有点儿郁闷,又觉得好累。我是我父亲的女儿,是你的妻子,孩子们的妈妈,现在又成了秀彬的奶奶。那我的人生究竟在哪里呢?
哎呀,已经7点半了,我该去做饭了。
——赵南柱《她的名字是》
会对她这样的准备心存感激,是在很久以后了。曾经,母亲的一举一动,都只让我觉得她好施小惠而令我心烦。
——是枝裕和《步履不停》
偶尔觉得妈妈很丢人,妈妈为什么连起码的自尊心都没有呢,我都觉得上火。比起她自己,她有更想守护的,那就是我。但当时我并不知道,人真正变强大,不是因为守护着自尊心,而是抛开自尊心的时候,所以妈妈很强大。
——成宝拉《请回答1988》
可是,为什么我愤怒的箭头总是指向妈妈呢?为什么不是向着那些让妈妈选择屈服的人呢?如果我在和妈妈一样的环境中长大,我肯定会做出和她不同的选择吗?我能像自己想的那般理直气壮吗?我试着把自己放到妈妈的位置上,结果发现自己根本无法回答这个问题。
——崔恩荣《明亮的夜晚》
血脉相连的最亲最近的人,却在同一空间分享着不同的记忆。这种隔阂、误解,该谈的闭口不谈,能谈的只是日常皮毛事,用真心去猜真心、用真心去碰撞真心,有时甚至碰撞到伤痕累累,这实在是把我刺痛了。真心和真心之间的距离,有时很远有时很近,但好在真心不会变,真心永远是真心,即便有痛苦,但仍然是我心里最美好的事。
——李停《在小山和小山之间》
中国的母亲们以此种方式表达对子女的爱——不是通过拥抱和亲吻,而是将蒸饺子、鸭肫或螃蟹硬塞给你。
——《喜福会》
妈妈们都有个通病,只要你说了哪样菜好吃,她们就频繁地煮那道菜,直到你厌烦地埋怨了为止。其实她这辈子,就是在拼命把你觉得好的,给你,都给你,爱得不知所措了而已。
—— 张爱玲 《张爱玲文集》
“当某人爱别人的时候,有个标准能让我们了解这份爱。”
妈妈的双眼又红又肿。
“标准就是那个人想要逃跑。”
“……”
——金爱烂《我的忐忑人生》
爸爸是一夜成为爸爸的,而妈妈要花更久时间才能成为妈妈。
——李停《在小山和小山之间》
妈妈是以吓唬和戏弄幼崽为乐的女人。我六岁那年,妈妈在房间里浑身颤抖着装死。我在妈妈的假尸体旁放声痛哭了一夜。还有一次,妈妈在我的上衣里放了豆子,骗我说是土鳖!看到我在地上滚来滚去,妈妈哈哈大笑了很长时间。我经常大声哭,然后平静地睡去。
——金爱烂《滔滔生活》
我们的社会非常积极地将每一位身心健康的女性推向母亲身份,却也坐视这些女性落入母亲特有的孤寂无力之中。而原先态度十分积极的社会大众,则不会为此承担责任。
——奥娜· 多纳特《成为母亲的选择》
妈妈留给我的最大遗产就是不要顾影自怜。妈妈从不觉得对不起我,也不可怜我。我感谢妈妈。我知道,问我“还好吧”的人真正想问的是自己的平安与否。妈妈和我既非相互救赎,也不是相互理解的关系,我们都理直气壮,好像手里握着站票。
——金爱烂《奔跑吧,爸爸》
到了妈妈的年龄,妈妈仍然是妈妈的守护神。妈妈这个词,只是叫一叫,也触动心弦。
——《请回答1988》