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完成了童年的理想,童年又变成了理想”|灵感手抄本
儿童节前夕,热搜上出现了一个应景的词条:“快30了还总觉得自己是个小孩”。对“长大”的钝感,似乎成为这届年轻人的共识。即便已经走出象牙塔、实现经济独立,依然没有长大成人的实感。
这或许是因为,“长大”这件事需要一些仪式感来划分,而我们还没踩中上一代人留下的“大人”的模板——结婚、生子、为另一个人的人生负责。即便已经到了大人的年龄,也只是按部就班地扮演社会角色,依然拒斥酒桌文化、厌恶职场的虚以委蛇,会因为喜欢的歌手追到另一座城市、偶尔也像小孩子一样横冲直撞地表达。
只有在特定时候才恍然意识到“长大”的负担,比如遇到令人措手不及的生活变动、参加发小的婚礼、过年回家被亲戚拷问……其他时间,总是在半期待半怀念中试图延续“小孩子”的生活方式,虽然这些奢望总会被社会时钟打破。
对童年的怀念是共通的。那些靠阳光和玻璃珠就能获得一下午快乐的时光,是所有人无法忘记也无法抵达的梦核。我们时常怀念童年,怀念那个规则简单、获取快乐也很简单的世界。就像逃跑计划在歌里唱的:“当完成了童年的理想,童年又变成了理想。”
那便在文字中,重溯那段久违的时光、让自己片刻做回孩子吧。
父亲把明姊叫苹果妹,因为她长得圆头圆脸,一派天真。事实上明姊一直没有长大过,也拒绝长大,成人的世界,她不要进去。她的一生,其实只是她童真的无限延长,她一直是坐在地上拍手笑的那个小女孩。
——白先勇《树犹如此》
“在你不得不长大成人之前,千万别长大。”我对他说。“一秒也别提早。”
——保拉·麦克莱恩《我不可能只是仰望着你》
“我该怎么办?”
“长大。”
“不想长大。”
“别无他法。”
—— 村上春树《舞!舞!舞!》
这并非是眷恋昔日的热闹的生活,那时的社会习俗并不值得一提,只是因为那些事情都是在童年经历的。那是真正的欢乐,无忧无虑,不折不扣的欢乐。
——林海音《城南旧事》
童年是一个从未被遵守的诺言。
——肯·希尔
夏天过去,秋天过去,冬天又来了,骆驼队又来了,但是童年却一去不还。冬阳底下学骆驼咀嚼的傻事,我是再也不会做了。 可是,我是多么的想念童年住在北京城南的那些景色和人物啊!
——林海音《城南旧事》
在我的城市里,时间倒流,枯木逢春,消失的气味儿、声音和光线被召回,被拆除的四合院、胡同和寺庙恢复原貌,瓦顶排浪般涌向低低的天际线,鸽哨响彻深深地蓝天,孩子们熟知四季的变化,居民们胸有方向感。我打开城门,欢迎四海漂泊的游子,欢迎无家可归的魂魄,欢迎所有好奇的客人们。
——北岛《城门开》
我没有再答话,不由得再想——西厢房的小油鸡,井窝子边闪过来的小红袄,笑时的泪坑,廊檐下的缸盖,跨院里的小屋,炕桌上的金鱼缸,墙上的胖娃娃,雨水中的奔跑……一切都算过去了吗?我将来会忘记吗?
——林海音《城南旧事》
过年之前,家家户户都要炒花生和葵花子,在我童年的记忆里,总是把花生想象为父亲,把葵花想象为母亲。我说不清理由,或许孩提时代总会有一些莫名其妙的想法……
——盛慧《外婆家》
童年的一天一天温暖而迟缓,正像老棉鞋里面,粉红绒里子上晒着的阳光。
——张爱玲《童言无忌》
那时候,每个儿童乐园里,除了必备的器械以外,都设有几个大沙坑,围满玩沙子的孩子们。去公园的孩子,大都备有一副玩沙子的工具:一个小铅桶和一把小铁铲。沙坑里的沙子都是经过筛洗的,黄黄的,细细的,并且一粒一粒很均匀。它在我们的小手里,可变成我们想要的任何东西。它可以是小姑娘过家家的碗盏里的美餐,它可以是男孩子们的战壕和城堡。最无想象力的孩子,至少也可以堆积一座小山包,山头上插一根扫帚苗做旗帜,或者反过来,挖一个大坑,中间蓄上水做一个湖泊。或者,它什么也不做,只是从手心和手指缝里淌过去,手像鱼一样游动在其中,感受细腻、松软、流畅的摩擦。
——王安忆《儿童玩具》
我为自己建立严格的迷信制度(比方不踩裂纹、绝不一路关上某几扇门),或迅速从事一场冒险(跟另一个奥尔罕见面、逃往我的第二个世界、画画、跟哥哥寻衅打架而落入自己的灾难),或者数着博斯普鲁斯的过往船只。
——奥尔罕·帕慕克《伊斯坦布尔:一座城市的记忆》
我小时候就会做这种无聊的事,乱打电话到别人家,学报时台说,你好,现在是13时69分186秒。
——骆以军《故事便利店》
现在我想,这个故事是我哥哥编的。但当时我还认真地想了一阵,终于傻呵呵地说道:这多好啊。时隔三十年回想起来,我并不羞愧。井底之蛙也拥有一片天空,十三岁的孩子也可以有一片精神家园。
——王小波《我的精神家园》
除了上学,我们没有什么可玩的。爸爸忙,每天骑着那辆像侯宝林在相声里说的除了铃不响哪儿都响的破自行车,从我家住的前门赶到西四牌楼上班,几乎每天两头不见太阳。她也忙,缝缝补补,做饭洗衣,在我的印象中,她一直像鸵鸟一样埋头在我家那个大瓦盆里洗衣服,似乎有永远洗不完的破衣烂衫。谁也顾不上我们,我们只有自己想办法玩,打发那些寂寞的光阴。一次,我和弟弟捉到几只萤火虫,装进玻璃瓶里,晚上当灯玩。
——肖复兴《我的父亲母亲》
年纪六岁七岁时节,私塾在我看来实在是个最无意思的地方。我不能忍受那个逼窄的天地,无论如何总得想出方法到学校以外的日光下去生活。
——沈从文《从文自传》
童年的玩具只有一个布娃娃,她的塑胶面具很快就损坏剥落,剩下一个光秃秃扁平的布脑袋。我只好用铅笔、钢笔、彩笔为它整容,随心所欲描绘鬈曲的睫毛、整齐的刘海、鲜红的樱桃小冠。我怀中的宠物因此面目常新。我还搜遍外婆的针线筐,寻出碎布头,做小帽子做超短裙,甚至做了一件游泳衣。我的妹妹羡慕极了,她也有一个极不成形的小布娃,为央求我也给打扮打扮,主动勤奋地给我的洋娃娃洗澡。结果我的可怜的娇滴滴的小美人,真正成了一袋湿漉漉的细糠,吊在晾衣绳上晃荡。那几天妹妹畏畏缩缩小老鼠一样,我脸上自然是雷霆万钧。
——舒婷
童年时代的太阳要炽热得多,草要茂盛得多,雨要大得多,天空的颜色要深得多,而且觉得每个人都有趣极了。
——康·帕乌斯托夫斯基《金蔷薇》
所有的大人都曾经是小孩,虽然,只有少数的人记得。
——《小王子》
十分盼望能回到我少年时代生活过的地方去。我觉得,当我重新走在儿时走过的幽静小路上时,过去那种言笑无厌的幸福时光会有一些重新回到我的心头。
——大仲马《蒙梭罗夫人》
当完成了童年的理想,童年又成了理想。
——逃跑计划 《阳光照进回忆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