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财经》：新生代Jeff

《财经》记者 楼夷

      美国传统媒体一边为新技术感到吃惊，一边担心失去工作，但新技术总会带来希望


        如果没有Jeff的帮忙，我在《费城问讯者报》的工作就无法划上一个完美的句号。
今年8月末，我在《费城问讯者》报工作正式结束了。和其他访问记者不同的是，不仅报社给我举行了切蛋糕等例行欢送仪式，我还专门在报社进行了一场演讲，谈网络新闻和《费城问讯者报》的前途。 
        这场演讲基于我对报社从发行人、主编、其他编辑以及记者的采访。我采访的时候一边录音，一边录像。文字版变成了我在《财经》杂志网络版的专栏《美国媒体见闻录》。而给《费城问讯者报》的演讲则展示了部分录像。 
        我花了一周时间来编辑录像。演讲前一天，我做了一个两分钟的预告短片发给全报社的同事，邀请大家参加我的演讲会。当天早上，我早早到达报社，去会议室测试设备。但就在这个时候，变故发生了。 
        和投影仪相连的电脑无法读出我的Mpeg文件。我自己的笔记本则无法认出投影仪。我试了很久，怎么也不行。我赶紧找同事去借笔记本，然而大家都没有带来。 
        只剩最后一招了，把Mpeg文件转成电脑可以读出的WMV格式。全报社只有Jeff Haines能够做到。 
        谢天谢地，Jeff已经上班了。他说“没问题”，就立刻带着我的USB存储卡去电脑室了。他一边干活，一边给我介绍转换的方法。但出乎我们意料，由于我的Mepg文件是一种特殊格式，无法直接转换成WMV。 
        “别紧张，我们还有办法。”Jeff看我有些急了，告诉我可以先把文件转换成Quick Time，然后再转成WMV。 
        成功了！就在演讲会开始五分钟之前，我们终于完成了最后一个文件的转换。
当我进行演讲的时候，Jeff悄悄地进来，安静地坐在最后一排。报社同事们边看录像，边露出会心的微笑、大笑或者爆笑。Jeff也笑了。

人人都爱Jeff 
          Jeffrey Haines今年21岁，是费城Drexel大学数字媒体专业的本科生。他今年4月开始在《费城问讯者报》网络版实习，短短五个月已经成为网络版和图片部最受欢迎的人。
原因很简单。Jeff做事又快又好，性格随和，而且是个多面手。他会拍摄、编辑视频，懂各种报社工作人员都不明白的数字媒体技术。就像网络版编辑Sherry Howard说的，“人人都爱Jeff”。 
        我和Jeff接触始于今年5月。当时我在《费城问讯者报》自己的博客上放了一个视频，介绍唐人街的历史和现在的问题。虽是用照片做的，但画面充满了动感，非常受欢迎。当时我收到了Jeff的电子邮件，他感到很好奇，问我是怎么做到的。
后来才知道，其实我们的座位离得并不远。不过那个时候我并不认识Jeff，所以只是回信简单介绍我的做法。 
        然而，自从我拿起摄像机，就不停地听到Jeff的名字。Jennifer Lin建议我和Jeff合作拍片；我开始不会做字幕，是Jeff帮我加上去的；我和Sherry Howard谈话的时候，常常会碰见图片编辑Hai Do跑过来说有什么问题，而每次Howard的第一个反应就是把头扭向左边，看看Jeff在不在。 
        不过我和Jeff真正的长谈还是从他帮我转换文件格式那天上午开始。我们一边干活，一边聊天，最后我对Jeff说：“你不介意我采访你吧？”

九岁拿起摄像机 
        Jeff 第一次拿起摄像机时才九岁。他因为看了《侏罗纪公园》，感到拍电影是特别好玩的事情，也想自己试试看。 
        “开始父母并不同意，觉得九岁就用摄像机也太小了。”Jeff回忆说，“我没有撒娇，我只是在家里用给他们看，让他们知道我真的会用，而且不会弄坏。” 
        但到了高中以后，Jeff的兴趣转向数字媒体技术，尤其是三维动画，并进入费城Drexel大学的数字媒体专业学习。在学校里，Jeff把大部分精力投入到三维动画、网页设计、美术设计等。至于摄像，他只上了一节课，笼统地学习了一些基本知识。 
        不过Jeff在《费城问讯者报》的大部分工作是制作视频。他既自己拍摄，也负责编辑自己和别人的片子。在Jeff到报社之前，报社并没有多少视频。现在《费城问讯者报》的网站每天都有一个视频，其中大部分由Jeff完成。 
        Jeff用的编辑软件是Final Cut――一款由苹果电脑公司出品的专业视频编辑软件。这个出色但复杂的软件让许多非专业人士又爱又怕。比如同在报社的Jennifer Lin即使上过一个学期的课程，却依然搞不懂很多操作指令。但Jeff完全靠自学。我到网络版之前，Jennifer就建议我和Jeff合作。“他知道怎么转换那些文件格式，简直令人吃惊！”Jennifer说。我也很吃惊，难道转换文件格式也是一大成就？当然，到了我的演讲那天，我才意识到会转换格式就是能救命。 
        Jeff的最大特点是手快。他告诉我，做一个视频，从拍摄到最后发布，除去中间交通时间，他大概只需要1个小时左右，如果仅仅是编辑则只需要20分钟。这在我和Jennifer看来是非常了不起的。以我自己为例，要编辑一个2分钟的视频至少需要两个小时，有时候还会遇到文件坏了的情形，那就不知道什么时候能够完成了。
我问Jeff为什么他能够做到这点，他说就是因为做得多了，熟练。他告诉我，虽然自己此前很少使用Final Cut，但是因为从小就拍摄和编辑影片，对于类似的软件已经很熟悉了。        
        “概念都是一样的，都有时间线，都需要倒入素材。”Jeff说，“只是有的复杂点，有的简单点罢了。” 
        但对于报社内从来没有接触过数字影视制作的同事们，自学实在太困难了。最近报社采购了一些设备，包括数码摄像机、苹果电脑、三角架、话筒等，并且开始培训所有摄影师。Jeff也成了编外培训师。他的桌前总是络绎不绝，大家有什么问题都去找他。
“在这里我学的最多的，不是技术，而是如何对回答频繁的简单问题保持耐心。”Jeff笑着说。 
        在帮助同事制作短片的时候，Jeff也发现记者和摄影师在拍摄、编辑短片时风格完全不同。他告诉我，记者往往重视场景的动感和人物的言谈举止，所以镜头总是在移动，或者镜头的主人公就一直在说话。镜头的处理则非常简单，并不是很注意美感。而摄影师拍摄的镜头往往非常优美，但是基本上没有动作，也没有任何对话，就和照片一模一样。 
        “记者要学会处理好镜头，而摄影师则需要重视人物的动作和对话。”有些害羞的Jeff说，“甚至我自己也学会了跟人沟通，你要拍新闻视频，不跟人交流是不行的。”
和电视新闻相比，Jeff更喜欢报纸网站制作的视频。“他们更加重视质量，希望拍摄类似纪录片一样的新闻视频。”Jeff说，“这种对高质量的追求值得敬佩。”
新希望 
        事实上，最初Jeff并不准备去《费城问讯者报》，而是要到一家高中教学生使用软件。但出于对报纸的好奇心，他来到了报社。显然，报社的6个月实习改变了Jeff对未来的筹划，他不再一门心思打造动画电影，而是对纪录片和新闻视频产生了浓厚的兴趣。
今年9月，Jeff就要结束实习，回到学校。我问他毕业后有什么打算，他说他想去华盛顿邮报网站。华盛顿邮报网站是美国报纸视频制作的先锋。其制作总监 Rob Curley是美国网站视频制作的领军人物，以制作关注读者、新颖实用的视频而知名。Jeff说他希望能够成为下一个Rob Curley，华盛顿邮报网站工作一段日子以后，就回到家乡Indianapolis，为家乡人制作新闻视频或者纪录片。 
        我们也谈到报社裁员风波在人们心中投下的阴影。在编辑部大批裁员之后，却有消息传来说报社所在网站Philly.COM可能扩招。“他们一边为技术感到吃惊，一边非常害怕，担心会失去工作。”Jeff说，“但是总要适应变化，新技术会给报社带来希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