入梦丸 | 白峰山

成人童话短小说

有天清晨，金丝猴的家门被急急地敲响了。

带着起床气，他打开房门，定睛一看，发现是兔小姐。兔小姐看到它，抑制不住，哇地哭了出来。金丝猴这时候也来不及抱怨了，忙问怎么回事。

兔小姐缓了好一会，前言不搭后语地讲了起来。原来是她丈夫上山觅食的时候，在林子被毒蜘蛛咬了一口，他硬撑着眩晕回到了家，打开门便噗通一声倒在了地上，兔小姐拽了好久把他拖到床上，发现他已经休克了，赶紧又去叫人来把兔先生抬走，放进村里的冰库，防止进一步恶化。

“这种毒要怎么治？” 金丝猴沉默了一会，并没有明白这与自己又有多大的干系，但还是问了个比较适宜的问题。兔小姐深吸了一口气，说了出来，山上的菇，你记得吗？金丝猴点头。

那个神话。说是山上的雪场里有种菇，平日里都是透明的，常人没法看见。只有一小部分好运的有心人，可以看到它们头上隐隐冒着的白气，循着样子把它采下来。每次采下来的菇颜色都很随机。那种菇可以治许多毒性，总体说来，颜色是不大影响药效的，但也被分成了几个种类，有主治的方向。

将近三十年了，气候越来越怪异，本来山势就很险恶，现在村里上山的就越来越少了，更没有一位动物看到过那种菇。医生备用的菇早就用完了，许多动物因为没有对症的药，命归九天。

金丝猴现在明白了。自己的祖父在年轻的时候曾经采过菇，从死神手里抢回来几条命。按照常理，采菇的诀窍或多或少都会一代代传下去。兔小姐一定是这么认为的，所以才找上门。但金丝猴的父亲对他根本不提菇的事情，每每谈及神菇，他就要岔开话题，有几次甚至大发雷霆，他很不理解。这些，金丝猴并没有急着对兔小姐说。

兔小姐接着说，她的丈夫，需要那味菇药，取一半同草药烤干磨粉，压制成香，点燃熏吸药气，另一半加大锅水猛火煮炙，然后放温，浸泡全身。所幸兔先生的病情不需要偏门怪类的颜色，但医生无论如何也没有这味药了。

寻药先寻神，循礼再求人。兔小姐已经拜过了白峰山神，献上了礼祭，就差人了。

金丝猴心里有点发笑，但又急迫地同情着兔家人。怎么找到我这来了，我从来没见过这种菇，更不知道怎么找。兔小姐看出了他的心思，“猫头鹰爷爷愿意帮助我，只是他已经太老了，没办法再到山上去了。”兔小姐边揣摩着金丝猴的脸色，边继续说着，“如果你愿意帮助我的话，可以跟我到猫头鹰爷爷那去一趟，他会把所有事情都教给你。”

猫头鹰。金丝猴心想，小时候常常听人说，猫头鹰和自己的祖父曾经是一对好搭档，上山的时候两个人一起，分工明确，因此才能采到如此多的菇，传为佳话。金丝猴其实是不愿意上山的。但父亲密不透风的嘴，一点蛛丝马迹也没给他留下，老朋友又面临着生死关头，这种神秘的东西好像金子，越来越闪亮地逼近他，好奇心和同情心渐渐地占了上风。他勉强答应了下来。

换装洗漱完毕，金丝猴关上家门的那一刻突然脑袋清醒了过来，又不禁有点懊悔，去什么白峰山！想到这个名字不由得打了个激灵。也只好任兔小姐带着自己去猫头鹰家里。

花了半个小时才到村郊的猫头鹰家。坐定之后，金丝猴打量起这座小屋子来。虽然外表看上去已经有些陈旧，晒得通红的砖石外墙，普通的棕黑色瓦房顶。内里却出奇的干净简单，粉刷得雪白的墙壁，深色地砖，样式简约的鹅卵石壁炉，灰色布沙发，浅色木咖啡桌，暗红色地毯。如此现代的风格几乎很难在老人家中见到，尤其还是在村子里。猫头鹰端来茶水，一一交给他们，这才坐定。兔小姐却站起身来，对猫头鹰说：“接下来您要对金丝猴说的话，也许我没有资格听，所以我先回家去了，麻烦你们尽快平安带着菇回来，实在太感谢你们了。”说完对着金丝猴和猫头鹰各深深鞠了一躬，不等他们开口就离开了。

屋里一时间只剩下沉默。茶过半杯，猫头鹰先开了口，“你也知道，我和你外公曾经一起上山采过菇。”金丝猴点点头。“更具体的事情我猜你可能什么都不知道？”金丝猴又点头。猫头鹰试着为下一句话寻找合适的开头：“你可能根本就不想上山吧？”“一点也不。但是眼见着兔先生就要死了，我还是想帮帮他。另一方面，父亲什么都没有透露，我很想从你这里知道一点什么。”

“几乎和我们当年上山的原因是一样的。当时村里很多人都得了重病，全村都陷入了绝望，回想一下，仿佛没有一天太阳曾经升起过。在和平年代，比白开水还要平乏的生活，和无休无止的无意义的工作，每个人也许都曾期盼世界末日。那时候世界末日算是来了。年轻一辈的我们非常紧张激动，想着法子自救和救起亲人朋友。有一天，正当村长绝望得想要离开的时候，有个背包客来到村子里。他发现村子里严重的病情，问到了村长的屋子里，长聊了三个多小时。”

“那天到了晚上十点多钟，村长在小广场召集了所有健康的村民，宣布了一件事情。”猫头鹰停了下来，喝了一口茶。金丝猴忙问：“难道是说，山上的菇的事？”猫头鹰接下去说：“没错，那位凑巧经过的背包客救了全村人一命，他向村长说出白峰山上的那种菇类，村长连夜动员健康的年轻人上山采集药品。当时我们非常兴奋，带上厚衣物，干粮、手电、绳子、铁锹就连夜上山去了。”

“刚开始我们不知道那种菇的特性，直到天亮也没人采到。大家坐在山腰的平地上吃早饭的时候，日出刷地一下照亮了整片雪场，这时候有人突然看见神奇的景象，山上有些地方隐隐约约冒出雾气，很像人呵出来的热气一般，往上升了一点，然后就消失了。大家顾不得吃饭，赶紧拎起家伙，跟着这些看得到的人。这才采到了菇。”

“从那以后，大家就都陆续结成小队上山去采菇，把病痛折磨里的人救了回来。但上山也非常危险，你也知道，山上的天气说变就变，当时采菇的人，有三分之一先后都埋在了大雪里，再也没有回来。”猫头鹰又停了一会，回厨房烧了一壶水继续坐下，“我和你祖父非常幸运，但同时我们也有自己的诀窍，我们上山时会带着电钻和固定支架，到一个地方要停下的时候，就会探测附近比较稳固的山体，万一碰到恶劣的天气，就钻开山体，用支架撑住，然后安全渡过。只是在最后一次，我们没有找好稳固的山体，躲暴风雪的时候支架裂开了，你祖父为了救我，硬撑起洞，把我推了出来。我正回过头去撑着洞口让他爬出来，不料一颗滚石从山头飞了下来，把我砸到山下，晕了过去，被附近的采菇人救回来了。自那以后，我再也没有上过山。”父亲从来没有跟我说过祖父是怎么去世的，金丝猴想。

“采菇这种事情没办法单枪匹马上山，没有经验的人不知道，所以兔小姐只找了你。昨天她来找过我之后，我已经打电话让城里的外孙回来帮忙采菇了，我想如果你要去的话，心中还欠着你祖父一笔债，无论如何也要把你安全地带回来。但对于你来说又实在有点为难，毕竟你不知道采菇的细节，也没有经验，所以如果你不去的话，是情有可原的。”

山上到底是一种怎么样的景象呢？自小以来父母就像一堵高墙，把白峰山围得严丝合缝，将自己和过去的一切完全阻隔，大概是试图让我拥有一个平静的人生吧。但现在情况不同了，兔先生是我一直以来的好朋友、老同学，正在冰库里一点一点泄去灵魂的他，我怎么能见死不救？而且这山上真有这么危险？我又有没有遗传下这种能力，那种可以看到白雾的能力呢？金丝猴这样反复地想着，一杯接着一杯喝光面前的茶水，猫头鹰也不打断他。

末了，他还是决定要去。猫头鹰给他列了个需要携带的清单，又让金丝猴扶他出门，看了看天气，要他们明天清早就趁着天气好马上出发。备好行囊之后已经晚上了。

好像有了一种使命感。金丝猴在迷糊中想到。平淡无奇的我，平淡乏味的生活，平淡重复的日子，终于在那么一刻有了一点使命感。就像萤火虫飞进了一间用厚重的黑布包裹的巨大房子，就那么一点稀微的光明就足以照亮整个房间。猫头鹰所说的那种世界末日的期待，也许就像这种感觉？一下就能冲走烦恼、生计、乏味、单调的感觉？萤火虫的微微光明似乎慢慢地暖化了金丝猴的心，一点一点地，它第一次带着安稳坠入深深的睡眠。

第二天金丝猴早早的就醒了，迅速地洗漱完毕，吃完早餐，刚好猫头鹰的孙子敲响了他的家门。“早上好，金丝猴！”“早上好，小猫头鹰！快进来吧，给你倒杯咖啡，我们最后整理一下东西。”在清点完毕确认无误后，他们背上背包出了门。天气很好，与以往不同，金丝猴感觉仿佛来到了一个全新的地方，颜色绽放得别样用心，毫不夸张地说，这时候太阳洒出的晨曦，正是像梵高的《向日葵》那样的色调。

出了村子，踏上前往白峰山的路，又是完全不同的景象。虽然两边的森林有许多的枯木和碎屑，但干净的、焕然一新的感觉如此强烈地扑面而来。小猫头鹰看出来了：“我猜你是第一次来这里？” “是啊，我大部分时间都在村子里度过，偶尔也会去一下城里，但仅此而已，我从来没有来过白峰山。” “我来过了几次，爷爷出事后不久我也就再也没来过了。第一次来的时候是跟着我父亲来的，像你一样，我也觉得一切都非常新奇。”猫头鹰指着林子里的各种出没的动物边说，“生活在山脚下，从来不知道这个地方是如此的...难以想象。第一次涉足，自然而然地在心底里怀着一种神圣又谦卑的感觉，一步一步地，在山中精灵们的注视下前往他们的领土。”

金丝猴表示赞同，小猫头鹰继续说：“但也就前两三次还能保持这种感觉，之后就会被疲劳和畏惧渐渐磨练得剩下熟悉的司空见惯了。不过这么久都没来山上，对我来说竟然有种重逢故友的亲切，即使我知道这位故友有可能笑里藏刀。”说着金丝猴和小猫头鹰相对笑了起来。“你小时候为什么要来山上？”金丝猴问。“父亲说是来郊游，但是从不让我走到长菇的那个海拔上，而只到半山坡的休息站。”猫头鹰指着半山依稀可见的一个小黑点。“白峰山还能建休息站？”金丝猴有些惊讶。“我也觉得不可思议，这么多年了，山上险象环生，半山的休息站却一直完好无损地呆在那里，供曾经上山采菇的人落脚休息。我们待会先到休息站去。因为我也只知道那一条路。虽然从来没跟大人们上去过，但是看他们走过那条路，上这种山还是应该跟着前辈的足迹。”

这么多年没有人上来过，休息站已经年久失修，还好仍顽强地镇守危险的边界。两人从休息站门口望向山脚下的村庄，五颜六色混杂的屋顶、道路、和田野，显得多么渺小，化成了一小块一小块的色斑，仿佛一下一下点在手掌上的墨块。这座休息站是用石块搭砌了外墙，岩片垒起的屋顶。蓝色木门已经褪去了活泼的颜料，木料也已经被风雪侵蚀得斑驳。

吱呀一声长响，房子在沉睡之后打出一个长长的呵欠。里面黑洞洞的，铺满石块地砖，门边放着老式的柴油发电机，小猫头鹰摸着黑提来了一桶剩下的柴油，倒了一半进去，屋里面这才亮起那几盏沙哑昏黄的灯泡。对门的角落是放置备用物品、补给物资的，屋子内里的一角简简单单地用石块和木头垒了几张床，对面简单的几根木料被削成了长凳，围着墙边的石头火炉。在山上，天气十分多变，因此每分每秒都非常宝贵。两人小坐了一会，起来翻弄着物品区，看看有什么能在山上派上用场的。

收拾妥当后已经快到正午。他们草草吃了点干粮，赶在天气尚好的时候赶紧上山。休息站门口右侧，马上能看见几根树枝东倒西歪地插在雪地上，延伸到山上的拐角，有的树枝上还挂着几条破布。这就是小猫头鹰说的路了。两人摸着这些枝条爬向菇场去。

正午的艳阳高悬在万里无云的碧蓝天空中，悬在白雪皑皑中行走的两人的头顶上。耀眼的亮光毫不吝啬地打在积雪的山上，尽管戴着护目镜，但仍然晃得金丝猴一度以为自己不小心已经闯入了天国。远远走在前面的小猫头鹰停下来等了等金丝猴，“快呀，还有一半多的路程呢！趁现在天气没有变化！”金丝猴重新调整了一下护目镜，继续赶路。

下午两点钟的时候他们终于到达了雪场，一个处在山上的平地，大部分的菇都生长在这里。金丝猴有些激动地往四周望了望，但发现并没有看见所谓的白烟，心一下沉了下去，和猫头鹰坐着休息了一会。“我看不见白烟，这下遭了。你看得见吗？”金丝猴问。“我也不知道自己有没有这个能力，之前说了，我没来过山上。不过别急，现在阳光是最强的时候，要么等到黄昏，要么要戴上这个眼镜才能看得见。”猫头鹰从包里掏出两副眼镜，木头磨的框子，镜片黑漆漆的，后面还有根固定绳，“这是爷爷给我的，以前他们自制的墨镜，可以挡住大部分的光，就可以隐隐约约看得到白烟了，专门用在这种过正午的时候。”

两人戴上眼镜，适应了一下亮度，慢慢地、仔细地搜索着雪场的每寸土地。“看到什么了吗？白烟应该是什么样的？”猫头鹰问。“看不大清楚，好像有，又好像没有。”两人看了一会。金丝猴叫了起来，“是那个吗？”指了指不远处，小猫头鹰顺着它的手指看过去，趴下来试图找个暗一点的背景，终于，他看见了。似有若无的雾气像呼吸般规律地冒了出来，脆弱得像冬日里洗了热水澡过后皮肤上散发的白雾。

两个人抱上工具扑了上去，采下他们人生中的第一朵菇，是蓝色的，蓝得像托帕石，像晴天里纯净的湖水一般。接着又是第二朵，第三朵。很多年没有人愿意上山采菇了，整个雪场的菇长得相当茂盛。一个多小时过去了，他们已经采了满满一背包五颜六色的菇，天气尚好。两人累得直接坐在雪地上，大口吃起了干粮。“这次下山不仅兔先生能够得救，村民们也可以很长一段时间不需要再上山来了。”猫头鹰啃着饼干说。金丝猴点头：“不过我们也算是好运，第一次上山，第一次知道自己能看得到菇，就能收获这么多，天气如此稳定，还能一睹山上的景色。”“哈哈哈，新手的运气。”两人走到雪场边，对着山下的小村庄，对着远处依稀可见的城市，卯足了劲，爆发出长长的呐喊声，接着相对大笑，走下山去。

金丝猴觉得，原来心中一直上着几把锁，通过那一声呐喊，纷纷崩裂，现在分明可以觉得所有的内脏，以前所未有的自由，大口呼吸着。

下山的速度要比上来快很多，步子也更轻快。一背包的菇似乎也没什么重量，两人现在只想快点回到家里去，洗个痛快的热水澡，然后吃上一份大餐。

但走着走着，他们听见了窸窸窣窣的声音。“有没有听见？”金丝猴拉住小猫头鹰。“听见了，有点声音。”两人互相检查了背包和口袋，发现并不是自己身上带的东西发出来的声音。他们又看了看路上，也没有什么异常。

有块乒乓球大的雪块落在了他们前方不远处的路上。他们抬头看了看。高处的山顶上，巨大的雪块正在剥离山体。

雪崩。

两人的双脚已经不听使唤，就像四棵长了根的树一样扎在原地。时间此刻变慢了一百倍，金丝猴看着小猫头鹰正用尽全力和自己的嘴巴和舌头搏斗，从喉头挤出三个字缓缓地飘进金丝猴耳朵里：快！跑！啊！

金丝猴就像获得了什么灵感，拉起小猫头鹰就往回跑。“来不及了！去刚才经过的小空地那里！刚好背对着雪崩，挖个应急洞躲起来！”小猫头鹰边喘边喊。两人用前所未有的力气跑出了前所未有的速度，飞奔到了小空地。扔下背包，抽出铁锹，看准了地方就往里砸。经过几分钟的拼命搏斗，他们挖出了一个容的下两人抱膝而坐的小洞，两把铁锹早已弯曲变形。他们拿起两把变形的铁锹先塞进了洞里做支撑，接着他们掏出包里的支撑架准备固定住山体。

如同暴雨下得毫无预兆。

金丝猴在洞里卡铁锹的时候，听见正在洞外往里递固定架的猫头鹰大骂了一句粗话。金丝猴转头。在刚开始，一切就像慢动作的无声电影。猫头鹰背着菇，仰起头，右手里拿着两根固定支架，雪块一个接一个地淋在他的全身。就像刚刚得知了一个重大消息一般，这时候猫头鹰的表情是释然的，他坚定的胜利在望的姿势，好像在等着这些雪块搭载他飞往目及所见的高处。看到白色的幕帘从洞顶拉下的时候，时间恢复了原来的流速，接着洞外从耀眼的白色刷地一下黑得密不透风，耳边只剩持续的轰鸣。这时候金丝猴想到了孙悟空的水帘洞。

我在自己创造的世界里吗？还是在时光的夹缝里？

剧烈震颤的山洞落下了石头碎片，仿佛一只狗正在抖落身上水。金丝猴赶忙一手撑地，一手抓起支架疯狂地卡住山洞。但碎片还是没有停止。

震动不断剥落洞壁，黑暗中金丝猴看见左边似乎是空心的，有另一个洞。他打开肩上的应急灯，照到了另一边，是个差不多大小的山洞，有相同的黄色支架，相同的装备，只是看上去年代更久远。在黑暗中，在满洞飘扬的岩屑中，他看到了白雾。

一阵又一阵的，规律又平静地呼吸着的白雾。

雪崩裹挟着小猫头鹰，冲毁了树枝引去的山路，冲垮了山腰上的休息站，冲到了山下，堵死了上山的峡谷路。老猫头鹰已经坐在家门外的板凳看了一天的白峰山，雪垮的时候，用力撑起自己不听使唤的身躯，进屋打电话向全村求救。雪崩停止不久，村民们正好赶到山下。

夜空澄澈无比，星罗云布。月色照亮了山影的时候，他们挖出了休克的小猫头鹰，和一背包的菇。

（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