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什么要写作# 罗伯特·瓦尔泽:命运如雪的诗人

编辑/Spiral@顶尖文案Topys


关于作者


罗伯特·瓦尔泽(1878——1956)

瑞士德语作家。命运如雪的诗人,错过了时间的散步者。当过职员,做过仆人,服过兵役,进过疯人院,最后在圣诞节永远地倒在了散步的路上。死后经年,瓦尔泽的才华才逐渐被后世承认。现在他已被公认为德语文学的大师,成为了同卡夫卡、乔伊斯、穆泽尔齐名的西方现代文学的经典作家。



《有关写作》 

关于山脉以及登山之类的主题,前人肯定已经费过不少笔墨了。但我还是可以不断地认识到一点,就山脉的主题本身而言,它完全可以是陈旧的,但同时又可以对其赋予新意。有关大山里面居民的小屋以及它们的意义当然也依旧可以用白纸黑字,用欢快的词句去填满若干张,然后拿去印书。 

按照我的意思,塑造和处理周围具体的事物要比想象和思考来得容易些,比如塑造想象中的那些东西,它们总是带着各种各样的要求出现的:浪花欢快地拍打着,枝头树梢鲜花怒放,人们在闲聊等等。这些句子并不说明什么东西,这点我自然十分赞成。 

但描写自然也不尽是件易事,比如要想把一段对话写得精彩,那就取决于作家对人的认知了,每一个写小说的,都是这方面的高手,我想写小说一定是一件非常有意思的事情。 

帽子和鞋子无疑会让人联想起帽子店和鞋子铺,以及店老析、堂柜的和其他与此相关的一切人。有一次,我有幸认识了一个非常漂亮、具有贵夫人气质的女人,她是一家蛋糕或面包房老板娘。难道她的艰辛的创业过程,她的发迹和这一切的背景,她的生意经本身不就是吸引人的故事吗? 

另外,为什么不能借助写字楼和以白领阶层为背景,让它们自己来讲述自己动人的故事呢?假如您站在一座教堂面前,那么您就会想到礼拜的重要,会想到宗教领域里的历史变迁。我们来到湖边,看到岸边静静地泊着许多小渔船,它们看上去或多或少都有某种生活方式和生活经历,假如它们有张会说话的嘴巴,那么它们一定会讲述许许多多有意思的故事的。果树林、庄稼和葡萄园,它们与无数的辛勤劳作紧密相连,在我看来,这儿和别的地方到处都是明摆着的文学创作题材。我并不想在这里指明一条描写浪漫的阳关大道,因为浪漫在生活中本来就不是烂漫的山花,可以漫山遍野地开放,写浪漫必定与想象、幻想等相关,写这类东西需要特别的本事,那是所有写作本事中最特殊的一种,我想我这里还是话说得谨慎一点为好。 

假如作家根本不考虑目的问题,那么他的目的往往是最容易被人看出来的,保持一定的分寸是一种适宜的、也是很好的写作练习。 

在这儿的乡村里,广阔的田野向你敞开宽广的胸怀,在那儿,城市给你开启了城门,乡村的原始、纯朴和城市的高雅相得益彰。这样,饥饿的求知者们就走进了广阔和美好的知识和新奇世界。 

每一个努力耕耘的写作者都能选择,每一个学习者也都前途无量,他们都能让自己成为文学花园里的佼佼者。毫无疑问,工厂里的大生产、技术和经济领域、贸易,这些都是可以写的东 西,写作就是执著,就是热爱有序,就是向日常的、普遍的东西恭谨地缴费纳税,或者说向它们朝贡。 

您仔细地观察工人,您有幸深入地研究一个女人,要做到尽可能地全面、周到。您千万不要错过学校和学生。 

假如您肯观察正在您身边发生的事情,那么一切逝去的东西会在您面前活生生地浮现出来,它们不再是孤立的,而是与过去的和将要发生的事物紧密相关的。 



作品选摘

我不想让任何人成为我。 
只有我有能力承受自己。 
懂得这么多,见过这么多, 
却不对任何事情说任何话。

——收录于库切的文学评论《内心活动》


在这里学不到什么东西,教师不够。所以我们这些班雅曼塔学校的男孩子成不了什么大器。也就是说,我们在今后的生活中都是些渺小的、微不足道的东西。我们上的那些课,内容无非就是让我们如何记住忍耐和服从这两件事情,这是两种重要的秉性,足以令我们在事业上一事无成和无所作为。内心满足?也许是吧。不过内心满足顶个屁用,难道内心满足能当饭吃不成?我想发财,坐马车,挥金如土。这点我曾经跟同学克劳斯透露过,不过他只是怀疑地耸了耸肩膀,对此没有发表任何意见。克劳斯是有原则性的,他四平八稳,像匹驯服的马,总是满足地踱着梅花步,不过想要策马奔驰的主人是不会喜欢骑它的。自从我来到班雅曼塔学校后,我就打定主意,要他们猜不透我。我身上也染上了一种奇怪的满足心理。这是我以前所没有的。我还挺会服从的,但比不上克劳斯,他简直对主人的任何命令、任何吩咐都有一种心领神会般的悟性,并能神速地将它们付诸实施。

——《雅考伯·冯·贡藤》小说开头


从前有个写诗的,他非常热爱他公寓里的房间,所以他几乎整天坐在他的靠椅上,瞪着眼睛看四周的墙壁。他把墙上原来挂着的油画取了下来,目的是为了不让任何东西来分散他的注意力,也就是说,不给任何东西任何机会来引诱他的目光,他只会盯着房间里那几堵斑驳陆离、丑陋的墙壁看。我们不能说,他带有什么目的,或者要研究这房间。恰恰相反,我们必须承认他只是毫无思虑地做白日梦,一个接着一个地做,在梦中,他的情绪冷漠,似乎像个精神病人,既没有悲伤,也不兴高采烈,既没有愉快,也毫不忧郁。他在这种状态下过了整整三个月,第四个月开始的头一天,他就再也不能从靠椅上起身了,他已经紧紧地粘在哪靠椅上了。这是一件非常奇特的事情,看来肯定是讲述故事的人在说瞎话。讲故事的人现在明确地告诉大家,接下来还有同样奇特的事情发生。这个时候,我们这位诗人的朋友来到他的书房里拜访他,一进门就进入了梦境,就是进入了那诗人终日沉浸的同一个梦境,那既不悲伤,也不好笑的梦。一段时间以后,第三个人来了,是个写小说和散文的,他是来找那第二个的,他也陷入了那个同样的梦境,这样一个接一个,一共有六个诗人、作家落得同样的地步,这些人都是来打听自己朋友的下落的。现在这七个人全部坐在那间又小又暗的房间里,这间房间还有其他特性,空荡荡、阴森森的,又破又冷。窗外大雪纷飞。他们坐在那里一动不动,再也不会去实际生活和大自然中体验生活了。他们坐在那里发呆。这个故事按理可以赢来一片大笑声,但这笑声竟然也不能把他们从这种悲惨的境遇中间解救出来。晚安!

——《六则小故事》之五



译者谈罗伯特瓦尔泽

《命运如雪的诗人——罗伯特·瓦尔泽》

文/范捷平


假如瓦尔泽拥有千百万个读者,这个世界就会平和得多……

——黑塞

瑞士德语作家罗伯特·瓦尔泽(Robert Walser)的命运与阿尔卑斯山皑皑白雪紧紧地联系在一起,白雪意味着辽阔和淡泊,宁静与质朴,它意味着与任何其他色彩的格格不入。瓦尔泽就像一片轻轻的雪花那样,飘落到沉重的大地上,又悄悄地融入大地。直到瓦尔泽去世后,这位卓有才华的作家才引起国际文坛的普遍关注。如果说瓦尔泽是一块久藏在阿尔卑斯山麓白雪之中的瑰宝,这也许对熟知瓦尔泽一生和其创作的人来说并不过分,因为瓦尔泽和他隽永的文学风格既把人带进一种类似东方王摩诘的高远和陶渊明的超凡脱俗般的美学意境,同时又置入于西方现代主义文学的审美情趣之中。他的文本语言像是窃窃私语,却更像轻轻飘落的雪花,在平静中给人以无限的遐想。瓦尔泽远远算不上欧洲传统意义上的文人(homme de Lettre),但仍不失为文人的楷模,现代著名奥地利作家穆齐尔(Robert Musil)曾经说过,卡夫卡不过是瓦尔泽人格的一个特殊侧面而已。穆齐尔称瓦尔泽是现代主义德语文学的开山鼻祖,瓦尔泽是二十世纪现代主义文学的象征……

那是一九五六年的圣诞节,瓦尔泽在瑞士赫利萨(HeriSau)精神病院美美地吃了一顿午餐,酸菜猪排香肠加甜点心,比往常丰盛得多。饭后,这位患了二十七年精神分裂症的作家与往常一样独自出门散步,这已是他几十年养成的习惯。与德语文学史上另一位患精神病的名作家荷尔德林一样,瓦尔泽在精神病院的床下也是一堆破鞋,散步在瓦尔泽的生命中的重要程度远远超过文学创作,他的一生可以用“散步”两个字来概括。阿尔卑斯山的冬天是雪的世界,瓦尔泽在寂静的雪地里走着走着。他走过火车站,穿过一片树林,走向那堆废墟,那是他想去的地方。他一步一步向废墟走去,步伐是稳健的,他甚至没有去扶一下路边的栏杆,或许是怕碰掉栏杆上洁白的积雪。忽然他身子一斜,仰面倒下,滑行了约两三米,不再起来。若干时间以后瓦尔泽先被一只猎狗发觉,接着是附近的农民,然后是整个世界。



罗伯特瓦尔泽作品集《散步》(国内出版的唯一一本瓦尔泽作品集)

目录一览


一 命运如雪的诗人---罗伯特・瓦尔泽(代序)
二 雅考伯・冯・贡滕
三 散步
四 托波特
五 湖
六 意大利小说
七 西蒙
八 六则小故事
九 柏林小女孩
十 陌生人
十一 致纽扣
十二 1926年《日记》逸稿
十三 有关写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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